肉球小盖SOPHist

我为什么没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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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钻520熊费12h】12:00-14:00 幻想症

Summary:芬国昐看见他死去的兄长,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幻想。


 *


  “愚蠢的决策,诺洛,当上你朝思暮想的至高王看上去并没有让你所谓睿智的虚名落实哪怕一点。”乌发的精灵双手抱臂站在诺多的至高王身边看着芬国昐落笔批阅文书,他眉尖挑起一个高度,语气毫不客气。


  芬国昐没有去搭理对方,蘸水笔落下整齐漂亮的字符,标准的信达语。这封来函是多瑞亚斯过来的。


  “写给诺多之王却用远不及昆雅语优美的信达?”精灵嘴里挤出一声不屑的气音。“想来中洲的原住民并不太懂得礼数。你应该用昆雅,诺洛,除非你出奔不过几日却已然忘记了我们那高贵的语言?你的智慧莫非就是自降身份?啊,这个到在我的意料之内。毕竟你向来都是如此擅于阿谀奉承之辈,这个想来不会随着地点的变迁而更改。要我说,我的半兄弟,你就应该在那时就乖乖回到维拉的金丝笼子里去。还是说区区维林诺之王满足不了我们的——芬国昐陛下?”


  “...闭嘴。”芬国昐笔尖一顿,忍无可忍地抬起头看向对方。费艾诺吊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他,薄唇微启。


  “——陛下,怎么了吗?”


  书记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响雷在芬国昐耳边炸开,让他猛然回过神来。芬国昐眼睛一闭一睁,撂下笔杆,揉了揉太阳穴。他刚刚是不是又——“没事,有点晃神。”


  “是您工作太久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平日连轴转两三天也不休息的精灵王难得地微微颔首表达赞同。


  芬国昐看着书记官退下,门合上的那一刻,他重新扭头看向身侧。年长的精灵还是在那边站着,脸上戏谑笑容更甚,芬国昐知道对方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他收回目光,低头,墨迹已经从白色细腻的信纸上沿着纸张的纹理晕染开。等会得重新誊写。芬国昐收起那张纸放到一边。源自头部的胀痛乘着疲惫又一次趁虚而入,王深深地叹了口气:“库茹芬威,你已经死了。”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意味不明。


  *


  “你已经死了。”芬国昐说,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费艾诺看上去与他生前在维林诺并无不同,一身红衣,远远看上去总会让人错觉那是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当然了,芬国昐想,火之魂魄,他当然是烈火了。


  “我已经死了。”费艾诺重复道,他抱着臂,状若困惑地歪了一下脑袋。“说点我不知道的。”


  “——你死在你的儿子们面前,你交代完...遗言,然后他们看着你在他们眼前化为灰烬。”芬国昐语速极快,他仍然盯着费艾诺,就好像只要他一不注意眼前的精灵下一秒就会不见。“然后奈雅芬威带头发了誓。”


  “噢、所以?”费艾诺说,他看上去对此毫不意外,态度轻佻地想让芬国昐立刻冲上去抓住他的领子,或者干脆把他漂亮的脸摁在墙上。


  “所以你已经死了。”芬国昐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他像是把单词一点一点从牙关里挤出来的,所以那听上去既生硬又隐含着某种痛苦。


  红衣的精灵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我死了,你已经说过一遍了,我知道我的死让你欣喜若狂,但你也不用重复这么多遍,半兄弟。我是死了,比我料想的早了太多,死在那个丑陋的——你们怎么叫它?勾斯魔格?反正死在那个怪物手下。离开温馨的摇篮让你的记忆力也衰退了吗,诺洛?还是说那是穿越赫尔卡拉卡西的后遗症?”


  芬国昐猛然站起来,赫尔卡拉克西——他怎么可以...他怎么敢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那个地名!赫尔卡拉克西!一瞬间王仿佛重新置身于用永无边界的白色之中,那些死去的、不复存在的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人民死去,从一个接着一个,原因只是他们信赖他。芬国昐认识他们其中的每一个,他知道他们的家人是谁,他们擅长什么,而他们在没有抵达这片大陆就回归了曼督斯的殿堂。芬国昐不喜欢抱怨,因为那对一切都毫无帮助,但费艾诺——久违的愤怒席卷他的颅腔,他感觉血液冲刷他的头就像惊涛拍打崖岸——费艾诺抛弃了他们就像随手丢下无用的垃圾。芬国昐追随着他,为此葬送了无数精灵的生命。他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就像随口提起地说:赫尔卡拉克西?


  “别露出那种表情,诺洛。还记得吗,我已经死了。”费艾诺说着,朝着他摆了摆手。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从天而降的冷水,芬国昐被它浇了个猝不及防。他重新坐下来,移开视线不再看向对方。库茹芬威已经死了,芬国昐想,他知道他死了。火之魂魄的火焰终于把自己当作燃料燃烧殆尽,他知道他是死了的。是不在的了。是他再也无法真正见到的了。


  *


  芬国昐想不起来这是第几次了,第一次是他和将领开完会和最后留下来的芬巩聊完之后:从多尔罗明风尘仆仆赶过来的王子刚刚扭头告别去整顿行李,芬国昐一扭头,本该亡故的精灵就站在他身侧,点评着长王子的举止。芬国昐被吓了一跳,他没有接话,再一眨眼,费艾诺又不见了。所以那是个幻觉,他这样安慰自己。芬巩总是让他不要太过忙碌,他决定难得听一次长子的建议。随后的一段时间无事发生,芬国昐愈加确信那只不过是一次晃神的错觉——当然是错觉了,怎么可能呢?库茹芬威怎么可能会站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这事情费艾诺生前没有发生过,更遑论之后呢。


  芬国昐差点忘了他的兄长是那样的喜欢出人意料和不让他好过。


  当天晚上,当圆月高悬天空,他从小憩的睁眼醒眠中醒过来,费艾诺一袭红衣,出现在他的对面。


  那个晚上芬国昐把手边的墨水瓶不小心撞到了地上。墨迹在地毯上蜿蜒,而火红的精灵肆意嘲笑他的大意,就好像从前在维林诺的无数次。死亡没有人让他的兄长少半分刻薄,也许反而加重了那个。他当着费艾诺的面召来侍从清理了污渍。值班的精灵恭敬地向他问候,很快的把地毯收走,没有表现出一丝别的情感。芬国昐因此确信只有他能看见自己身边的精灵、不,不是能看见,那根本就只存在于他的幻想之中。


  他多少还是有点疯了,隐藏在他稳重下流淌着的和费艾诺相同的血液开始发挥他的作用。费艾诺越来越频繁地出现,也开始不断地用那张灵巧的、属于语言大师的嘴发表言论。他的出现不限于任何的场所。费艾诺在他独处时出现、在他开会时出现、在任何可能的时出现,没有任何规律——当然这东西本来也从不出现在他的兄长身上——芬国昐了然那是他的虚构的兄长。他并不搭理对方的搭话或者挑衅,但芬国昐显然低估了费艾诺有多擅长引起他的怒火,忍无可忍地回嘴最终让他引来费艾诺满意的表情,或是更糟糕的:周围精灵困惑不解的眼神。传言悄然滋生,一些精灵开始会在酒后装模作样地压低嗓子说精灵王能看见死去的亡魂,引来一片抽气声或者几句不屑的回嘴,后者多是那些真正和芬国昐接触过的。芬国昐起初并不把这放在心上,直到后来芬巩一纸书信从多尔罗明送来,在正文之后用玩笑的口吻提起他最近听说的有关自己阿塔的谣言,并附言:阿塔您真是越传越玄乎了!精灵们的传言多少带着敬佩的意味,越是尊敬的越是谣言离谱,实际上没有几个人会傻到真的相信。


  只有芬国昐知道那并不全是假的。他看不见死去的亡魂,无论是天鹅港的被屠杀的泰勒瑞还是死在冰峡的诺多,他能看见的只有导致那一切的元凶,他尊敬的兄长库茹芬威费雅纳罗——现在该叫他费艾诺了。而那罪魁祸首完全没有传说中死去灵魂那般恐怖阴暗,精神抖擞地在惹他发怒这件事上乐此不疲。


  *


  芬国昐从回忆中回过神,费艾诺没如他所愿的消失,他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半兄弟得偿所愿。


  费艾诺是他脑子里的东西,他想,重新确认这个事实。他并不真的存在。芬国昐又叹了口气,疲惫地揉捏眉心,他是不是真的应该找个医生看一看或者休息一下什么的?


  “你的沉默仿佛掷地有声,诺洛。”费艾诺不满他的无言,说。


  “你只是我的幻想。”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幻想。”


  “但我的幻想不该是你。”芬国昐说,“我不该和你搭话。”


  一阵沉默。


  费艾诺突然在寂静之中大笑起来,毫无预兆。他笑得那样肆无忌惮那样酣畅淋漓,让芬国昐心底再次升腾起隐秘的恨意。他听说过当初在洛斯加焚船时他的兄长当众大笑宛若癫狂。他就是这样笑的吗,如同现在这样?


  “闭嘴。”芬国昐说。


  “你自己说你不该向我搭话的,诺洛。你的虚伪已经发展到自己说出的话都能随意食言吗?”费艾诺止住笑声,灰色的眼底戏谑的笑意却丝毫不减。“为什么你的幻想不该是我?这是发生在你那个睿智的脑袋里的事,你连自己都不愿接受吗?”


  芬国昐没有回声,他的幻想当然不该是他,不该是费艾诺,也不能是费艾诺。怎么能是费艾诺呢,他若是承认这点,那他该如何看待那些死在亲族手下的泰勒瑞族,如何看待那些永远留在赫尔卡拉克西上的那些生命?


  ——他又要如何看待自己呢?


  费艾诺又恼人地笑了,不是先前那种大笑,而是轻轻的,几乎算得上悦耳的那种笑。他在笑芬国昐的近乎幼稚的自我欺骗。“诺洛,”他说,声音空前地柔和。


  “——你在想我。”


  一直悄然向内生长的东西在那个刹那终于在等待了百年之后破土而出,芬国昐再也无法继续隐瞒那个显而易见的现实,那个他欺骗了自己无数次的现实:他想他。


  他怔愣着看向那个幻影,费艾诺冲他扬起嘴角,似乎他出现在芬国昐的脑海里只为证明这个无足轻重的事实,而现在他做到了。


  芬国昐真的想他。


  想爱他想恨他想触碰他想推开他,想和他携手并进,想和他冰释前嫌。


  芬国昐无可避免地思念他已经回到曼督斯接受审判的兄长,而他又再不能清楚地意识到,他是真的无法再见到他了。那些属于费艾诺的冷嘲热讽和他的身影一起都留在了过去,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了。而他苦苦挣扎的恨与爱是那么的不值一提,除了他再没有人在意。


  “阿拉卡诺。”费艾诺称呼他的母名,那也是前所未有的,芬国昐看着他,看着他逝去已久的兄长,眼前兀然模糊一片,光影融合混色,他伸手摸去,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落下泪来。


  芬国昐自他兄长在安格班化为灰烬之后第一次哭泣。这完全不符合他至高王的身份,他明白的,但今天他为费艾诺而哀悼。


  也许只在今天。


  *


  “...阿塔?”


  芬国昐抬起头,看向他时隔多月再次造访的长子。“怎么了,芬德卡诺?”


  “您又在发呆!”王子控诉道,“我刚刚说的您是不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芬国昐无言以对。“...抱歉。”


  “啊啊我就知道!您一定也不在乎我!”芬巩抱怨着说,“您之前不是信里面说最近老是晃神吗?是不是太操劳了?之前我听哈多那小孩说人类有安神的草药,您要不要也试试?”


  “无妨。”芬国昐说,“最近已经好多了。”


  芬巩在一边嘀咕着什么您又骗人呢吧什么的,芬国昐没听进去。


  那天之后费艾诺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切回归正轨,就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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